周小芳
洞沟塆,一读到这个名字,就会让人想起洞天福地这个词来。洞天福地比喻名山胜境或者非常优美的环境。细细揣摩,亦会让人想起《桃花源记》的世外桃源。狮子堰水库如一块硕大的碧玉,不远不近地镶嵌在洞沟塆的入口,翠郁的森林、茂密的楠竹,覆盖着连绵不断的青山,孕育着无数条清溪,溪流昼夜不停地自山谷顺势而下,注入一东一西依傍着洞沟塆的小河。这情景,多么像“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洞沟塆,这个偎依在大别山南麓蕲春县北部向桥乡的一处古村落,距今已历经300多年的沧桑风雨。数十栋青瓦青砖、古朴纯粹的民房,保存完好。它们顺山势而延,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无数条小巷自然而成。一条细密的石板路,上面布满了参差不齐的鹅卵石,窄窄的而又清晰地通向每栋房子的门口。步行其中,我幻想着能在转角处邂逅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看她细小的“七寸金莲”,颤巍巍地轻叩石板路;或者一个绾戴头巾的樵夫,荷柴担桑迎面向我走来。一声叹息。
沧桑最是古树,它无言而又执着地记载着不尽的岁月与风雨。数不清有多少棵古树,顺着两侧的小河,寂寂而又顽强地生长着。塆口右侧迎风而立的一棵大古樟,似一把巨大的伞,张开粗壮的枝丫,庇护着进出塆村的族人们。据说,这几十户人家,都是当地一色的王姓族民,树下的石桌石凳,印记着一个家族的兴衰与进退。河岸边有高大的板栗树,正是秋初时节,有几个壮汉用长长的工具敲打树上的板栗,新鲜的栗球洒落一地,甘甜清脆的栗实可是秋初绝佳的山珍。
无数个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块,干净而又次第交错地分布在石板路的两侧以及屋侧。它们闲散而又淡然,以各自舒适的姿态见证着洞沟塆的变迁。有谁知道它是哪年来,它从何处来,更有谁知道它会在这里栖居多久,但是我知道,它一定会长长久久地守候在洞沟塆,直至天荒地老。
一处房屋的外侧有一个石砌的高台,十几步青石条台阶上去,一个转弯,一个长方形的平台豁然而现,围栏及平台地面的石块,呈现出岁月打磨的沧桑感,半扇石磨静静地躺在一角。一大蓬开着黄花的丝瓜藤蔓,顺着围栏向四周攀爬。一大排竹篱笆将丝瓜藤牵向更远方。向前方望去,有一个褐灰色的椭圆形平台,朴实憨厚的样子,像极了世世代代的山里人。不知道它的用处,是晒场吗,抑或是打谷场吗?是塆里的人家用来晒稻谷、晒杂粮、晒中药材、晒衣被吗?不得而知。当太阳越过不远处的古角寨顶洒向这些晒场上时,可以想象,洞沟塆里一定萦绕着太阳光环抱后的温暖气息,或者炊烟袅袅升向蔚蓝的天空,阳光下的王姓子民生活充实而又自在。
洞沟塆民居大都是连三平屋式样,结构小巧,建筑材料采用石头、青砖、土墙等,清一色青瓦屋顶。清代中期,洞沟塆及后山,依傍着石井石桥建有不少的石庙石屋,这些古迹仍然可以见到。革命战争时期,洞沟塆成为苏维埃党部办公地点,解放战争时期,刘邓大军南下,数次突围,此地设立后方医院、军械修理所、被服厂。2016年,洞沟塆入选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
前不久,依托洞沟塆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古寨民俗文化周活动”,每栋民居被组织者别出心裁地冠以各种风雅的门牌。在一处挂着“相见欢”的民居前,我驻足良久却不敢进入。人生有多少次相见,能有多少次相见欢?不容置疑,我与洞沟塆只此一见,便是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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