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文/何太平

老屋,在三面环山的小村子里。

清明祭祖,必回老屋看看。老屋门口的杂草到膝盖了,爬墙虎爬到了半墙檐上。推开大门,一只正在门中间结网的蜘蛛,慌忙逃到门的一边。门轴发出沉闷艰涩的吱吱声。堂屋顶上一块亮瓦破了一角,雨水滴到地上,水泥地面洇出了一大块青苔。后房墙角长出了一棵小树,瘦瘦的,绽出了细细的嫩芽。屋外一个大的杂树,枝干有小孩手腕那么粗,竟然从窗户弯弯曲曲地钻到后房里了。

屋后是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厨房,还有一口水井。原来没有水井的。父亲在外工作,叹息母亲从一里地外水井挑水的辛苦,请打井人硬是从岩石中凿出来的。井水清冽,冬暖夏凉。垸里人夏天从外面干活回来,都来打一桶井水,解渴又消暑。现在水井坍塌被尘土湮没,是看不到了。

厨房的灶炉还在,只是残破不堪。小时候的我,冬天喜欢坐在灶前,帮母亲烧火,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守着灶里烤着的红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烤红薯有着极其诱人的香味。剥开金黄的壳,那又糯又香又甜的红薯,瞬间让我幸福得化了似的。现在街上的烤红薯,我也买过,怎么也吃不出来儿时那个味道。后来外甥们来家里,母亲的灶炉里内容就多了,有糯米粑、花生、豆角等等,哄得他们热热闹闹的。

最热闹的还是过年。大年三十,母亲把积攒了一年的好吃的,做成了一桌年饭,我们都忍不住吃撑了。吃了年饭,父亲写对联,我和弟弟贴对联,红红的对联一贴,年味就出来了。正月初一,年味更浓。我们穿着新衣服,到每家每户拜年。每到一家,大人都给一些糖果、花生、苕果,关系亲些的,给一封酥糖。各人拜回来的东西,都小心翼翼地收好,防止被偷吃。初二,亲戚们来拜年,父母总是热情地留客人住一晚上。床不够,就打地铺,父母和亲戚聊天,我们小孩就在地铺上跳来跳去,从这个被窝钻到那个被窝,半夜都不睡觉。

后来,在外读书,在外工作,一到过节,就迫不及待地往老家赶,在村口就能看到老家的炊烟。那袅袅炊烟,就是老家的呼唤。

再后来,父母走了,只有清明,我们才回老家。

父母走了,老家就成了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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