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就像打开了一扇通往北宋风云的大门,苏轼的一生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让我深深沉醉其中。
1037年冬,岷江水畔的苏宅,中国文脉中一颗璀璨的星辰诞生。苏轼自幼以“范滂之志”立命,21岁就凭《刑赏忠厚之至论》震动汴京,连欧阳修都预言其“文章必独步天下”。可他的仕途却充满坎坷,从凤翔初仕的意气风发,到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从杭州太守疏浚西湖,到儋州谪居教化黎童,在五朝的风雨中,始终坚守着“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的士人风骨。这种"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超然境界,恰似其书法代表作《寒食帖》中那力透纸背的墨痕,在跌宕中迸发出永恒的生命力。
三州大地,处处留下苏轼的遗爱。徐州城头,面对洪水,他率军民以“竹络法”筑起十里长堤,成为古代城市防洪的典范;杭州任上,他巧用葑泥筑苏堤,设病坊抗疫,还首创城市供水系统;贬谪黄州时,成立中国首个民间育儿会,救活弃婴千名。这些事迹,就像他写的《吴中田妇叹》中“眼枯泪尽雨不尽”的血泪控诉一样,都是对黎民百姓深情的生命礼赞。
岭南瘴乡,苏轼在蛮荒之地播撒文明的春风。惠州瘴疠横行,他研制秧马农具,推广水碓磨坊,把中原先进的农技带到岭南;儋州黎寨深处,他掘井改水,破除“饮咸”陋习,设载酒堂授徒讲学,使得“沧海何曾断地脉”。离岛之时,黎民“争致馈遗”,他却分文不取,只愿“尽载书而归”,将半生漂泊化作“我本海南民”的文化认同。
苏轼的治学与教育理念,对我来说也有诸多启发。他开创了“文人与庶民共呼吸”的新范式,从姜唐佐折扇题诗到海南首位举人诞生,从《易传》《书传》的谪居著述到《东坡志林》的民间书写,都能看出他知行合一的实践智慧。在儋州,他“著书以为黎民师”,不分贵贱倾囊相授,“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的赤子教育观,暗合当代全纳教育理念。他在《日喻》中借盲人识日阐述认知论,强调教育要回归生活本源。他将文化传承融入民生实践,从西湖苏堤的生态智慧到《物类相感志》的科学启蒙,《教战守策》中的国防教育思想,《秧马歌》中的劳动教育智慧,都闪耀着跨学科整合的光芒。贬谪生涯中,他把困顿化作《老饕赋》的生活美学,“此心安处是吾乡”,为当代教育者提供了逆境育人的精神范式。
当西湖烟柳轻拂苏堤春晓,当赤壁的江声仍在耳畔回响,苏轼的身影早已融入中华文明的基因图谱。他留给后世的,不只是惠民工程和传世佳作,更是“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的生命境界。他的赤子之心,跨越千年,恰如《潮州韩文公庙碑》所述的“浩然独存”之气,是中华文明生生不息的密码,更是我们应当薪火相传的精神火种。
作者 李 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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