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灯

丝丝细雨，簇簇杏花，缕缕情丝。一首传唱多年的《清明》又在脑海中盘旋，晚唐诗人杜牧吟诗杏花村的有关情景再现。

唐代中叶，经过安史之乱的殇变，强盛的大唐王朝开始逐步呈现出社会混乱、藩镇割据、统治阶级剥削加重、边防虚弱等末世景象。唐贞元十九年（803），唐朝第九位皇帝唐德宗李适拜淮南节制检校左仆射、淮南节度使杜佑为相，担任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充任太清宫使。是年，杜佑的第三个儿子杜从郁又喜得贵子，按辈分和在家族中排行，这个新生儿被称为“杜十三”。“杜十三”，名杜牧（803～约852），字牧之，因晚年居长安南樊川别墅，故号樊川居士，后世也称之为“杜樊川”。杜牧自幼胸怀鸿志，勤学苦读之余，还刻苦研究孙子兵法，期望有朝一日能解救天下苍生于倒悬。至弱冠之年，杜牧已经博通经史，尤其专注于治乱与军事。23岁时，写出《阿房宫赋》等传之于世的名篇，一时名扬海内。

唐文宗大和二年（828），杜牧在东都洛阳应进士举，以第五名及第，同年还考中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被授弘文馆校书郎、试左武卫兵曹参军。大和七年（833），杜牧被淮南节度使牛僧孺授予推官一职，后转为掌书记，负责节度使府的公文往来。此后，杜牧又先后被朝廷征为监察御史，入宣徽观察使崔郸的幕下为宣州团练判官，复回长安任左补阙、史馆修撰，累迁膳部员外郎、比部员外郎。

唐武宗会昌二年（842）春，杜牧外放为黄州刺史。黄州（今黄冈市），又名齐安郡，管辖黄冈、黄陂、麻城三县。其时，天下兵连祸结，官不安位，民不聊生，黄州远去长安2500多里，是个州城简陋、人户稀微的荒郡、废郡。

接到朝廷敕任后，杜牧从京畿道京兆府出发，沿京兆府至河北道东都洛阳的驿道东进，出潼关，过洛水，渡淮河，到达淮南道的光州（今河南省潢川市），随即南下。

不几日，杜牧进入黄州府麻城县地界。眼看着离黄州约摸只有两三天时间的路程，这一天，趁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偶尔停歇一会儿的空隙，杜牧牵着马踏上了光黄驿道。

一路上，但见踏青的姑娘小伙穿行在不远处的阡陌上，田间地头的坟墓前，乡民们正在扫墓祭祖，偶尔还碰到几个像自己一样匆匆赶路的羁旅行人……此情此景，让孤身行路、春衫尽湿的杜牧更是愁肠百结，他这才记起，到了清明时节了。想起这个本应给祖先祭扫的重要春祭节日里，自己却孤身漂泊在异乡的雨丝风片中，杜牧感觉心境更加凄迷纷乱了，可料峭的春寒怎能驱散心头的愁绪呢？时近中午时分，杜牧来到离麻城县西南边界数里地的西馆驿歧亭附近，顿觉人困马乏，饥肠辘辘。

“附近要是有一个酒家该多好！”心里正这样思忖着时，一段悠扬的笛声从身后传来，他回首看去，只见一个约摸七八岁的牧童横坐在一头水牛背上，那洋洋盈耳的笛声正是从他唇边流出。杜牧看到小牧童骑着水牛走来，侧站在路旁，向牧童拱手问道：“小郎哥，请问附近哪里有酒家？”牧童颔首一笑，举起右手，往驿道右前方指了指。杜牧朝牧童手指的方向眺去，烟雨朦胧中，约两三里远的地方，一杆旗杆上挑着一面小旗，旗上隐隐约约有一个“酒”字。心绪难静的杜牧连忙骑上马背，朝牧童遥指的酒家疾驰而去。

杜牧来到酒家门口，酒家门匾上铭刻着“杏花村酒家”五个大字。村落中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栽满了杏树，粉红色的、白色的杏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地上落英缤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沁人的清香。如此撩人春色，杜牧也无心欣赏，连忙拴好马匹，踱步进入酒家。几杯鹅黄酒下肚，杜牧顿觉困意全消，愁绪也舒缓了许多，情不自禁地当众口占了一首绝句《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杜牧终生著述颇丰，好诗也不胜枚举，而这首脍炙人口、通俗自如的《清明》，格调清新淡雅，心境低沉凄切，意境空灵优美，千百年来人所共爱、妇孺皆知，堪称千古佳作，后收入宋代谢枋得编辑的《千家诗》。

千百年来，因《清明》一诗流传广泛，麻城杏花村（今麻城市歧亭镇杏花村）也名满天下。然而，诗中没有关于创作时间、详细地点的相关信息，全国叫杏花村的地方也并非独一无二，杜牧《清明》诗中的杏花村究竟笔指何处呢？这引发了后人对诗中“杏花村”的地望之争，尤其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后，这种属地之争更加火热。“杏花村”到底在哪里呢？人们众说纷纭，全国有20多个杏花村，但比较集中的指向主要有3处，或说在山西汾阳，或说在湖北麻城，或说在安徽贵池，亦有以为诗人虚拟者。

然而，诸说之中，无论是贵池说还是汾阳说或其他观点，都有牵强附会之虞，有的根本经不起推敲。

先说贵池（今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说。杜牧于会昌四年（844）九月由黄州刺史迁池州刺史，会昌六年（846）九月再迁睦州（今浙江省建德市）刺史，池州州府所在地就在贵池，杜牧在贵池待了整整两年，这也是贵池说的主要论证基石之一。然而，杜牧由黄州刺史迁池州刺史时在穷秋，其时间、气候特征与“清明”时大相径庭，断不可能出现清明时节在“路上”问酒的情形发生。贵池杏花村就在贵池西郊一公里处，与州城一步之遥，杜牧赴任后，作为一州刺史，出行必有随从陪同，纵使偶尔迷踪失路，也无需他亲自去向放牛娃讨教。还有，诗中的“遥”字，形象而又生动地意指出杏花村离路边有较远的距离，但也是目之所及的地方，贵池杏花村就在州城边，显然是不符合“遥指”的特征的。由此，可以断定杏花村贵池说是穿凿附会之言。

再看汾阳说。诚然，汾阳杏花村汾酒历来久负盛名，这是不可否认也无需否认的。全国的杏花村中，有酒、有名酒的只有汾阳。但是，遍稽群籍，没有发现杜牧到过山西的一鳞半爪的记载。而最有说服力的当是山西的气候特征。山西位于华北地区，属于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降雨量小，且主要集中在夏季，清明时节不会出现“雨纷纷”的景象。再者，山西纬度相对较高，清明时节野草才刚刚发芽，牧童也不可能在这个季节牵着牛外出放牧。即使杜牧真的路过汾阳杏花村，以他诗中弥漫出的黯然销魂的气息，他当时只是想借酒浇愁、借酒解乏，是问“酒家”，而不是专门冲着名酒而去的。汾酒再好，与他何干？如此种种，杏花村汾阳说更是站不住脚的。

一首《清明》绝唱，流传千古，使麻城杏花村享誉天下。麻城杏花村，因杜牧诗作而更加人文厚重、古韵悠长。时光的脚步迈入21世纪初叶，随着麻城市龟峰山顶十万亩野生杜鹃被人们慧眼识珠，龟峰山杜鹃花、歧亭镇杏花村杏花、五脑山山茶花、福田河福白菊和南湖玫瑰花五朵金花，被麻城市打造成著名的地方旅游品牌。麻城市整合多方资源资金，先后投资过亿元，对杏花村进行了整体规划建设，建成了“杏花村”牌坊、杏花湖、杜牧广场、东坡桥、方山亭、桃林街仿古建筑群、农耕文化博物馆、于成龙清廉文化馆等景点，恢复重修了三名士墓、杏泉古井等古迹，对历史悠久的丁家田古村落和杏花古刹也进行了保护性修缮。新修建的景点，与山环水抱的自然风光融为一体，风景优美，美不胜收。2014年，麻城杏花村被国家住建部和国家文物局公布为第六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23年4月5日清明节，央视频、中国之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特别直播《清明时节·寻找杏花村》节目走进麻城歧亭镇杏花村，通过直播连线，再现杜牧千古名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意境。节目在线观看人数达到2700多万人次，进一步叫响了麻城杏花村的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提升了麻城杜鹃花等全域旅游品牌的影响力和美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