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员训练五年,他们说别把训练画面拿给家人看,怕受不了……

时间拨回到25年前,一项国家计划正秘密进行——从现役空军飞行员中挑选未来航天员。

年龄需在25~35岁之间,身高1.60~1.72米,体重55~70公斤,飞行时长在600小时以上,这只是初选条件。

筛选周期长达两年,程序极多,项目繁杂,其严苛程度闻所未闻,甚至家属同样需要进行身体健康检查。

总计3000多名战斗机飞行员参与初选,最后只留下14人,淘汰率超99%。

这14人是谁?

杨利伟、聂海胜、费俊龙、翟志刚、景海鹏、刘伯明、潘占春、刘旺、张晓光、陈全、邓清明、赵传东、吴杰、李庆龙。

彼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历史何种位置,命运又将抵达何处,围观者也只见成败不知详情。

而今从头再论,一段曾被视为机密的往事,不歌颂,不遮掩,已然有了回答。

太空一日游

2003年10月15日,凌晨两点。医保人员敲响杨利伟的房门,敲了两次才把他叫醒。

可见他的心理素质有多强,毕竟当天九点,杨利伟就要执行神舟五号航天任务,他倒一点不紧张,踏踏实实睡足了6个钟头,还调侃:“行,这觉挺好使的”。

早餐照旧,鸡蛋、包子、青菜,还有他爱吃的大蒜。翟志刚与聂海胜也在,两人是此次备选人员。不锈钢餐盘盛菜,高脚杯盛水,举杯相碰,仨人神色一派轻松。

出发前,杨利伟接受全面体检,穿戴航天服。

翟志刚与聂海胜在杨利伟身边轻声叮嘱,说之前还有什么,入轨之后怎么着,杨利伟把常戴的手表交给聂海胜保管。

后来,训练中心总设计师黄伟芬说,当时她看到那个场景泪就下来了,只得跑到卫生间擦眼泪,其实所有人都紧张,但不想表现出来。

同年,航天界发生诸多意外和灾难。2月,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返回时解体,舱内七名宇航员瞬间气化,8月,巴西火箭在发射平台爆炸,21人因此丧生……

中国首次载人航天,谁都没有把握。

返回舱预定落点处,医疗队正紧张演练,低温箱里装有同血型血液,手术医疗器械早已备好,没人知道到时会是何种情况,只能预想最坏结果。

九点前,杨利伟进入太空舱准备就绪。

点火前有一段对话:

“利伟,明天早上我们将在内蒙古草原迎接你胜利凯旋,预祝你圆满完成任务,咱们明天见。”

“明天见。”

九点整,神舟五号点火升空。

但意外出现了。

火箭加速,升至三四十公里高度时,开始剧烈抖动,震动叠加在6G的负荷上,杨利伟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五脏六腑像要碎了,他昏了过去。

“在痛苦的极点,就在刚才短短一刹那,我真的以为自己要牺牲了”,昏迷过程达26秒。传回的画面卡顿,杨利伟一动不动,所有人的心一下被揪住了。

直到飞控中心有人喊:“他眼睛动了”。

共振慢慢减轻,杨利伟从极度难受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如释千斤重负,他开口第一句是:“神舟五号报告,整流罩分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继而鼓掌欢呼起来。

飞船共绕地飞行14圈,历时21小时23分,原计划五小时的睡眠,杨利伟只睡了半个小时。

机会难得,不舍得睡。

他在太空共完成了200多项操作,与地面通话29次,写了7页飞行日志。

他的搞怪式自拍,耍宝式进食,完全消解了太空与人类之间的陌生感,仿若孩童进入游乐场,这本就是他的乐园。

他手写展示道:“为了全人类的和平与进步,中国人来到太空啦”。

温和,赤诚。

他描绘自己看到的景象:

我(杨利伟)俯瞰我们的首都北京,白天它是燕山山脉边的一片灰白色,分辨不清,夜晚则呈现一片红晕,那里有我的战友和亲人。

此时,他还没料到返乡又是生死之搏。

当快速行进的飞船穿过大气层,与之发生摩擦,高温将舷窗外烧得一片通红,防烧蚀层开始剥落,红色白色碎片不停划过,更骇人的是右舷窗出现裂纹,宛如强化玻璃被敲碎时的细纹蔓延开来。

转头再看左舷窗也裂开了,船体外是1600~1800度的高温,呼啸声尖利,船体不停震动,咯咯吱吱乱响。

他脑海里想“完了”。

2月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在返航时,就是因隔热材料脱落击中机翼,高热使得航天器解体,7名宇航员命丧归途。

舷窗烧得黑乎乎一片,看不到外面情况,但他没有办法,只能按原定计划走,一步不能错。

当飞船飞出黑障区,速度下降,震感减弱,距离地面十公里时,飞船抛开降落伞盖,迅速带出引导伞,然后是开减速伞,最后是主伞。

杨利伟身体像被拽了一下,巨大的拉力撕扯着他。

飞船落地时,强烈撞击地面,大风作用下,飞船又被降落伞带起,杨利伟果断切伞,飞船再次重重跌到地上。

杨利伟佩戴的麦克风,在巨大冲击力下划破了他的嘴,弄得他满嘴是血,此时他还头朝下脚朝上,被座椅压着。

几分钟后,搜救队赶到,手电的光从舷窗模糊照进来,外面响起丁丁当当的工具声,他自己从座椅上翻下来,在簇拥下迈出舱门。

活着回来了!杨利伟的名字和脸迅速占据报纸版面,电视上一次次播报他的壮举。

地上五年功

北京西郊,唐家岭,中国航天城,这里是航天员生活的地方,由战士严密把守,外人不得入内。

虽然航天城距市中心仅20多公里,但航天员不能随意外出,不准在外就餐,很少陪伴家人,为降低风险,集体出行时,不允许乘坐同一辆交通工具。

为了更广阔的宇宙,他们囿于方寸之地。

时间紧,任务重,计划为期5年的航天员培训,包含8大类140多个专业项目,除了知识学习,还有超重、失重、噪声、振动、低压、缺氧等极端环境训练。

这种训练不是辛苦,是痛苦。

低位卧床训练:

航天员要连续7天保持负6度卧姿,头低脚高,会导致脸部充血,鼻塞头痛,胸闷失眠,同时还要进行饮水进食。

密闭隔离训练:

航天员被关在狭小安静的环境中,完全与外界隔绝,什么事都不能做,也不知道时间,有些人会患上狭窄空间游离症。

水槽承压训练:

航天员需要在水下水压,训练结束后,他们手腕弯不过来,拿筷子时手会抖。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训练日常

当离心机高速转动,人的面部会扭曲变形,那时就有航天员找到采访拍摄的记者,请求其不要将视频公开,怕父母看了会受不了。

飞天是梦也是劫

2008年神舟七号发射升空,执行任务的是翟志刚、景海鹏、刘伯明。

这一次,他们要完成太空出舱行走。

但意外频出,先是舱门打不开,只能用棍子撬,再是翟志刚出舱后,仪表盘突然响起警报,显示轨道舱着火。

来不及了,此时,神舟七号飞出了测控区,与地面飞控中心失去了联系,等联系上,传来了翟志刚与刘伯明的对话:

刘伯明:“继续!”

翟志刚:“明白!”

刘伯明:“着火我们也来不及了,不管了!”

翟志刚:“成!”

他们临时打乱了原计划顺序,抢先将五星红旗带出舱外,翟志刚说那时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国旗必须要展示。

后来才发现是仪表误报,虚惊一场。

不是每个航天员都能圆梦

截止目前,首批14名航天员中,有8人圆了飞天梦,有5人于2014年停航停训,唯一没有执行过飞天任务,依然现役的只剩邓清明一人。

早在神舟六号发射时,邓清明以微小分差落选,那次他有空去参加女儿的家长会,正遇上记者采访费俊龙、聂海胜的孩子。

女儿哭着问他“为什么你总是上不了天啊”,他只能笑着安慰女儿“还有机会的”。

神舟十一号飞船返回舱着陆后,景海鹏与陈冬被人群簇拥,邓清明从酒泉回到北京,欢迎队伍只有两人,女儿与妻子。

回到家,邓清明在卫生间哭了。

今年6月17日,神舟十二号发射升空。

4月份传出的拟定名单中,出现了邓清明的名字,但是最后的确定名单中没有他,他今年55岁了,这是第四次成为“备份”。

他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他愿一直等下去。

原来,我们有无畏的英雄,也有等待的英雄;我们有瞩目的英雄,也有沉默的英雄。

中国航天的故事还没讲完,且会一直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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