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苗生产基地,全球有多少?

新冠肺炎疫情将于明年初结束?近日有世卫组织官员这样乐观预测。要扑灭疫情,疫苗很关键。过去几个月,疫苗供应和分配问题一直是舆论焦点。上月底,英国与欧盟的“疫苗战”让外界目瞪口呆。前不久,有美国官员直白地称,在绝大多数美国人完成疫苗接种前,不会向任何贫困国家捐赠疫苗。这些冲突性极强的画面一方面照出欧美富裕国家抢夺疫苗资源的自私面目,另一方面反映了疫苗供应的严重不足。就全球而言,新冠疫苗生产呈现什么样的格局?主要有哪些生产基地?

生产疫苗,一桩很“比利时”的生意

如果没有新冠肺炎疫情,拥有1.7万居民的比利时小城皮尔斯应该会继续默默无闻。即便在比利时,它也仅因一款烈性啤酒——督威啤酒而闻名。但现在,皮尔斯却是世界的一个焦点,因为它是辉瑞公司在全球的新冠疫苗主要生产基地之一。

去年底,皮尔斯居民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来到这里,无数照相机、摄像机对准这里,一些媒体甚至夸张地称其为“将拯救世界的小城”,小城居民也成了采访对象。辉瑞虽然是美国公司,但第一批辉瑞新冠疫苗却产自这里,然后运往英国。皮尔斯工厂主要供应美国之外的市场,特别是欧盟,也包括加拿大。3000名工人正日夜不停地生产着新冠疫苗。

“从这里走出的新冠疫苗将使人们相信,距离疫情彻底结束的日子不会太远了。”面对媒体镜头,皮尔斯居民颇感自豪。一些记者还好奇皮尔斯人是否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更早获得疫苗,但并没有。为感谢皮尔斯作出的贡献,比利时政府在开始接种疫苗的第一天,象征性地选择皮尔斯附近的一家养老院与布鲁塞尔首都区和瓦隆区各一家养老院,一起同时最先接种。

为了能在第二季度大幅提高生产能力,皮尔斯的辉瑞工厂正在进行扩产改造。正因为这个改造,造成近期供应欧盟的疫苗数量减少,使得全世界将目光再度投向这里,皮尔斯市长范登·休维尔也成为媒体采访与报道的常客。

除了皮尔斯的工厂,1月下旬,阿斯利康公司因宣布延迟供货给欧盟而引发一场欧英疫苗大战。这场纷争同样与比利时有关,因为正是阿斯利康在该国的疫苗生产基地——位于布鲁塞尔郊外塞内夫镇的诺华赛工厂出问题导致的。诺华赛是法国制药企业,是阿斯利康疫苗生产链的一部分。

由于全球急需新冠疫苗,这两起“生产事故”引发的震动不可谓不大,同时也让世人吃惊地发现比利时的地位竟然如此“关键”。《环球时报》记者在布鲁塞尔也有这样的感受。据记者了解,比利时其实也在研发自己的疫苗,比利时鲁汶大学疫苗学中心就在尝试,但整体上自主研发的速度过慢,作为新冠疫苗生产重要基地的角色明显更突出。

比利时成为新冠疫苗生产基地,与其医药业发达有关。以皮尔斯为例,它是制药重地,辉瑞、诺华、爱尔康等都在此设厂,使得当地失业率仅为3%。皮尔斯是比利时庞大医药业的缩影。作为全球知名的疫苗产地,除了辉瑞、阿斯利康,葛兰素史克疫苗部门的核心也在比利时,拥有9000多名员工,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化疫苗生产网络。

杨森、诺华、葛兰素史克等著名制药公司都在比利时有很长的发展历史,这在很大程度上要感谢一大批制药领域的比利时先锋人物:杨森制药的创始人保罗·杨森,现任强生公司首席科学官保罗·斯托弗尔斯,埃博拉病毒的发现者彼得·皮奥特,牛津大学医院的负责人布鲁诺·霍尔索夫,“痊愈”疫苗公司监事会主席让·斯特芬等。对于一个仅有1100多万人口的国家,实属不易。 比利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也是一个因素。布鲁塞尔被称为“欧洲的十字路口”,布鲁塞尔机场是国际航空运输协会药品物流独立验证机构卓越中心认可的温控达标场地,冷链仓库达3万平方米,是欧洲最大药品储存仓库。在新冠疫情暴发前,全球20%的疫苗在这里中转。

正因为如此,美国“政治”新闻(欧洲版)评论称,对比利时而言,生产疫苗“是一桩非常比利时的生意”。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19年,全球人用疫苗出口额最高的国家是比利时,达93.85亿美元,约占总出口额的三成。第二至第六分别为爱尔兰、法国、英国和美国、意大利,印度排在第七,中国第十六。

在制药生产和研发领域,比利时领先世界,其生物制药产业占欧洲生物制药产业总量的16%。制药业是比利时研发投资比例最大的行业。不仅是制药,根据比利时化工和生命科学联合会(Essenscia)的数据,比利时的化工和生命科学产业是比利时出口额最大的产业,世界2/3的顶级化工公司选择在比利时投资。

欧洲创新药物产业联合会的数据显示,比利时制药行业的就业总人数占据欧盟国家制药业就业总人数的4.9%,生产总额占3.6%,出口占欧盟药品出口总额的14.4%。

欧美四巨头主导的格局在改变

根据德国研究型制药企业协会的数据,2019年全球疫苗生产的最大基地是欧洲,76%的疫苗来自这里,北美以13%列第二,亚洲以8%列第三,其他地区仅为3%。而且,西方大型疫苗公司将其71%的工业疫苗研发集中在欧洲。多年来,全球疫苗研发和生产由美国的辉瑞、默沙东和法国的赛诺菲及英国的葛兰素史克主导。

不过,一名国内免疫学专家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因此次疫情,疫苗生产格局大变,加入了很多“新人”,而巴斯德和默沙东都退出了新冠疫苗研发和生产。国外出现了一些新企业,提出的路线也是创新性的。如果新冠疫苗获得成功,整个医疗行业会有翻天覆地变化,对传统的疫苗企业,特别是几家大型国际化生产企业也会有很大影响。

在欧洲,除了比利时,英国、奥地利、瑞士、荷兰等国都有新冠疫苗生产基地,比如莫德纳在瑞士的工厂为美国以外的地区供货,阿斯利康的新冠疫苗主要在英国、比利时与荷兰生产。前不久,欧盟领导人同辉瑞等药企讨论了扩大疫苗生产问题,德国药企生物新技术公司(Biontech)在欧洲的合作生产伙伴已从3个增至13个,德国的新冠疫苗生产基地多达十几个。法国也在加快生产步伐。

在美国,莫德纳和辉瑞均表态继续扩大产能,前者到4月新冠疫苗产量将翻番至每月4000万剂,后者到3月中旬从每周四五百万剂增至1300万剂。辉瑞在美国最大的新冠疫苗生产厂位于密歇根州的卡拉马祖,还有两个工厂分别在圣路易斯和马萨诸塞州的安多弗。据美媒20日报道,辉瑞公司又将其位于堪萨斯州的一个工厂纳入新冠疫苗生产网。

欧美之外,中国和印度的产能很受关注。“我国有18家企业正加紧新冠疫苗产能建设,估计今年底前国产新冠疫苗可能超过20亿剂。随着更多企业的疫苗陆续完成临床试验和获批上市,全部实现达产后,总产能将超过40亿剂。”中国疫苗行业协会会长封多佳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按照全球人口和平均接种覆盖率估算,这个产能约能满足全球新冠疫苗需求量的40%以上。

封多佳说,我国人口多,疾病种类多,实行预防为主的基本国策,因此疫苗发展目标主要是满足本国公共卫生防疫需要,出口到国际市场的疫苗虽然逐年有所增加,国际市场并不是主要拓展目标。但这次新冠疫情突如其来,迫使中国疫苗承担起全球公共卫生产品的责任,这样高速研发和超大规模生产供给是中国疫苗行业史上头一次。

印度目前有6家疫苗生产商参与新冠疫苗研发,其中位于马哈拉施特拉邦浦那的印度血清研究所规模最大。按生产和销售剂量计算,该研究所是全球最大的疫苗生产商。该研究所有53年历史,拥有7000名员工,疫苗年产量15亿剂,80%用于出口。

印度疫苗产业素以产量大、速度快、价格低著称。据统计,印度血清研究所面向165个国家提供共20种疫苗,其平均价格每剂约3.5元人民币,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便宜的疫苗。有报道称,印度血清研究所计划在印度以1000卢比左右(约93元)的价格向政府提供新冠疫苗。成本与产能优势也是印度政府大搞疫苗外交的重要支撑。

然而,近期印度血清研究所事故不断。先是1月22日发生火灾,造成5人死亡。2月8日,阿斯利康叫停新冠疫苗临床试验,但印度血清研究所9日称仍将继续,引发争议。接着,南非要求印度血清研究所收回其2月初发出的100万剂阿斯利康疫苗。

更多国家就地生产,自给自足

“新冠疫情正在改变全球疫苗生产格局。”德国新闻电视台称,疫情正在强化各国的疫苗生产网络,中国凭借多款疫苗的成功研发,正在扩大疫苗生产网络。印度等国也在加大生产。尽管欧洲仍占有研发与生产优势,亚洲疫苗制造商在全球的份额将明显增加。

在亚洲地区,韩国也有较强的疫苗生产能力。2月24日,韩国SK生物制药公司生产的首批阿斯利康公司新冠疫苗出厂,并运至全国各地。据韩联社此前报道,阿斯利康和美国诺瓦瓦克斯与该公司签订了疫苗委托生产合同。

实际上,还有不少有能力的国家在加速实现疫苗就地生产。除了继续开发国产疫苗,日本在神户的生产基地准备下月开始供应至少9000万剂阿斯利康疫苗。加拿大和诺瓦瓦克斯公司达成一项临时协议,将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一家工厂生产数百万剂新冠候选疫苗。加总理特鲁多表示,计划在未来几十年内将疫苗生产转回国内,实现“自给自足”。巴西圣保罗州州长2月23日称,布坦坦研究所今年12月将开始自行生产新冠疫苗。阿联酋计划今年开始生产新冠疫苗,不仅满足本地需求,也供应全球。

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在这场疫苗竞赛中表现突出。俄国内有数家制药公司负责生产供应国内的“卫星-V”疫苗,而海外十几亿剂疫苗订单则依赖外国工厂。据报道,负责海外分销的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与国外十几家制造商签署了合同,中国、韩国、印度和伊朗的工厂将生产可以出口到第三国的“卫星-V”疫苗,巴西和塞尔维亚等国生产的疫苗则将主要满足自身需求。

整体看,全球范围内的疫苗工厂和生产线的分布并不均衡。根据非营利性智库“第三世界网络”制作的全球疫苗产能分布图,美国拥有40家以上属于合同制造组织的疫苗和生物药物生产设施,欧盟与英国则有约60家。即使在全球多国拥有疫苗工厂,也并非每个疫苗工厂都可以生产该公司的全部疫苗。以辉瑞为例,其最畅销的13价肺炎结合疫苗仅在爱尔兰的工厂生产。

广发证券去年的一份报告称,由于原液生产是疫苗企业的核心商业机密,原液的生产基地一般位于疫苗公司本部或在对疫苗公司较为重要的市场建立。然而,疫苗制剂分装等后处理环节对技术要求相对不高,叠加疫苗企业出于成本考量,往往选择在全球其他合适的国家与地区建立分装制剂生产基地。例如,赛诺菲巴斯德在全球拥有12个疫苗生产基地,然而原液生产基地仅4个,其他8个为制剂分装生产基地。

盖茨基金会高级项目官杜珩此前撰文称,根据不同的配置要求,建造一座疫苗厂的成本大概在5000万到7亿美元左右。据美国国防部估测,一个25年使用周期、可生产3种疫苗产品的厂房全周期成本约为15.6亿美元,并且一般需要7年时间用于设计、建造、验收和生产准备。辉瑞在美国的疫苗厂花费6亿美元,历时5年时间建成。

“过去几十年,全球从未出现过这么急切、大量需要疫苗的情形。”复星医药高级副总裁、全球研发总裁兼首席医学官回爱民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过去,疫苗主要是预防性的,一些高端技术西方国家掌握得早,占的市场份额多。以往疫苗生产也有本土化现象,但新冠疫情期间变化更多。疫情要求疫苗产能继续扩大,哪有产能就先做起来,千方百计扩大产能,寻求国际合作。

因关系到生命,关系到经济、政治和社会,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在投入疫苗生产。不过,疫情过后,疫苗生产网络估计又会有所变化。

来源:环球时报 驻比利时、德国、印度特派特约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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