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红
一叶知秋。
清晨,当我掀开窗帘,推开窗户,门前梧桐树上飘然落下一片叶子。秋天来了。
立秋后,故乡的秋味一天浓一天。在我的印象中,故乡的秋味在山上,太让人留恋了。
打毛栗。
家乡的毛栗有很多名字,野山栗、野毛栗、野刺果,叫得较多的还是毛栗。毛栗个儿小,外形与板栗一样,味道却比板栗香甜得多,深得大人小孩喜爱。
毛栗一般在农历九月成熟。小时候,每到毛栗成熟季节,山山岭岭到处闻人声。只要一到星期天,我便和小伙伴们结伴上山打毛栗。我个儿高,每次打的毛栗也最多,一时拿不回来,便将打好的毛栗放在平坦的地方堆着,等父亲收工回家来拿。有时运气好,一个星期天可以摘五六箩筐,常常得到父母的夸奖和同伴的羡慕。
毛栗有三种吃法:生吃、炒着吃和用磨子碾,先用粗筛子去掉壳,再用粉筛子筛,粗的留着掺米煮饭、煮粥,细的则和着米粉搞糊儿吃。那时候,家里人多,干活的少,队里分粮按人口和工分。粮食不够吃,好在母亲会打算盘,一年四季什么出世吃什么,萝卜出世吃萝卜饭,白菜出世吃菜饭,红苕出世吃苕饭,毛栗出世吃栗子饭……在这些“饭”中,我最喜欢吃栗子饭和栗子糊了。有一次,母亲弄了一大锅栗子糊,金黄金黄的,清香飘满屋。我放学回家,一连吃了3大碗,肚子撑得像鼓,但两眼还是望着锅里不离开。母亲看着我那个馋样子,责怪道:“你这苕儿,吃饭不知饱足,今后有出息才怪呢!”
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毛栗成了人们的零食。
摘栎树籽。
故乡多丘陵,山上的栎树也多,到了秋天,栎树果成熟了,也成了一道美食。
栎树果,也叫橡子,是一种营养丰富的食材,含有淀粉、油脂、单宁以及维生素等成分,可以直接食用或者加工成各种美食。最直接的是炒食和加工成栎树籽豆腐。炒食,味道有点像栗子,但有苦味,没有栗子好吃,很少有人炒着吃。大多数人都是用它做豆腐。先将栎树籽浸泡,去掉外壳,然后将果肉用石磨磨成浆状,加冷水搅拌倒入纱布袋过滤,把浆水倒入锅里边烧火边搅拌,直至糊状,待其凝固后切成块状,放入冷水中泡二三遍,去除涩味。吃时,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添加调料,如辣椒、蒜末、盐、酱油等,或凉拌或炒着食用。现在,只要留心,街边提篮摆摊的有卖的,可以满足你的口福。
捡枞树菇。
故乡的枞树菇,从颜色上分有两种,一年两季,麦子黄时生长出的菇子黄灿灿的,远远望去就像撒在地上的金子,老家人叫它麦黄菇;到了重阳节,长出的菇子颜色为乌色,称重阳菇。麦黄菇的时间短些,一般从4月中旬到5月底,约50来天。重阳气温低,从8月中旬开始,山上便有菇子捡,近70天。小时候,在这两个季节里,几乎天天上山捡菇子,母亲能把菇子做成几道味道鲜美的菜,如菇子蛋汤、菇子肉片汤、青菜豆腐菇子汤和酸辣椒炒菇子。那时,做饭烧柴,年年上山砍柴,山上除了稀稀落落的树外,光秃秃的,菇子少。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不再用柴烧火做饭,山上林丰草茂,几乎变成了原始森林。枯枝败叶多了,真菌也多了,生长的菇子也多了。年年到了季节,十里八乡的人,纷纷来捡菇子。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对妻子说:“走,我们回故乡捡菇子去。”回到故乡,山脚的渠道岸上停满了小车、三轮车、摩托车、自行车。我们停好车,沿着山路上山。我望了望山顶,耳边不时传来捡菇人互相喊话的声音,心想:山上人多,山脚可能没人来吧。于是,我和妻沿着山脚寻找菇子。“快来看,这棵枞树脚旁有3个黄色菇子,是家菇还是野菇?”妻子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起来。我忙走过来一看,是枞树菇子。妻子满脸放光。“怎么样,我比你先捡到菇子吧。”妻子话刚说完,我在一片枞树林里也喊了起来:“快来看,这里有一大片菇子。”我让妻子去捡菇子,我自己继续向前寻找……
“走,天快黑了。”我提着满满一塑料桶枞树菇子说。可妻子意犹未尽,看了看天,才恋恋不舍地打道回府。
这是故乡秋天的味道,也是让人难忘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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