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波
天台之山,似乎处处有之。
大约山顶如台,壁立千仞,特出群峰,云雾缭绕,即可称之为天台。
天台山的松,到处都是,漫山遍野,乍一看,似乎与他山并无多大差异。
然而,此处天台山乃红安的天台山,地处大别山南麓,是我们忙里偷闲,能够就近寄兴遣怀的一个便捷之地。尽管山石没有匡庐之险,但是山松却不输黄山松之奇。
天台松之奇,奇在他们翩翩君子之态,竟然与东向几百公里之外的黄山松无异。天台山属大别山余脉,两地奇松都是生在岩顶,长在绝壁,负着崇山,挤开石隙,同星星私语,与日月同框,跟云雾厮磨,随清风演礼,看鸥鹭翔集。或仰天长啸,或垂拱肃立;或迎客云栈,或群贤论议……众皆似战袍其里,而外覆儒者宽袍博带。有阳货体魄,却是圣人风骨。山石贫瘠,可天台松枝干夭矫,树冠郁郁葱葱,哪里有一丝不足之态?岩崖峻拔,可是天台松与山同体,岿然屹立,每一株,每一枝都呈向上之势!无论是沧桑巨变,还是雪雨霜风,天台松却总是气定神闲,展现出黄山松一样的飒爽英姿。
天台松之奇,奇在山顶与山脚松树形态迥异,却嬉变自然,浑然一体。山顶松树古木参天,林木萧疏,虬枝盘曲,松针粗短却锁雾凝烟;山脚枝干挺直,长针青翠,远与天接,随山高低,如同海涛跌宕起伏,如同雄兵百万啸聚。他们同种同根,同声相吸,同气相求。山崖上的松树,一定是曾经雀衔风选,来自脚底群山,他们高瞻远瞩,振臂一呼,台下群松山鸣谷应。于是,天更蓝,大地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一派苍翠。山脚的松树,或许是由崖松播洒,万千成林,他们应声而动,廓清宇内,还世人一个清凉世界、朗朗乾坤。
黄山松奇,仗着黄山衬托,靠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点染。天台松奇,靠的是血的沃灌,功德彪炳。红安天台松,虽然不减黄山松的风姿,不逊北国山松风骨,却因为一段建党以来血的历史更有一种“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别样情怀。千百年来,天台松一直远离尘寰,深藏老林,甘于宁静,安于淡泊,默默无闻,朴诚自处。终于有一天,董必武从浙江嘉兴南湖归来。终于有一天,那是在“八·七”会议之后,几乎与秋收起义同时,黄麻起义在这里爆发了,接下来的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从这里走出了中国工农红军的三大主力部队,有14万烈士为新中国的成立捐躯,走出了200多位共和国将领……红旗漫卷,碧血丹心,赋予了红安天台松独有的“朴诚勇毅,不胜不休”的符号底蕴,让红安天台松享誉神州,也让世界慢慢知道红安天台松见证的铁血历程。
哪里就是穷则思变?哪里就质而不文?天台松过去长期不为文人雅士所激赏,天台松下孕育的是志士、是儒将;不为市民小资所垂青,天台松下啸聚的是战士、是觉民。远的不说,就说南宋年间,一帮义士为了保境安民,盘踞于天台。尽管台西崖刻漫灭,但是志书有载,三千奇文曲折悲壮,荡气回肠。元末天台邹普胜侠肝义胆,从陈友谅在这里高举反叛大旗。明嘉靖年间,邑人户部尚书耿定向首倡天台书院,诚招天下贤达。大思想家李贽就在那时来到黄安,其惊世骇俗的著述多半就是完成于耿氏寓所。至于清季民初,董公心忧天下,情系苍生,为了为民请命,为了开万世太平,他首先完成了自己从旧式文人小吏向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蜕变,接着唤醒了小小黄安的四十八万……人文洗礼,大道熏陶,天台松朴诚其文,勇颜其质;苟利国家,穷富何足道,必生死以之——人如松,松如人!
天台松,红安人的精灵,他们有着域民的朴诚,有着隐者的恬淡,有着志士的卓识,有着战将的勇毅,有着烈士殉国的豪情,有着儒将泼墨汗青的潇洒风流。天台松,你是大别山上别样的精魂!
天台山的松,怎一个奇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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